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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7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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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趟江南。”

我心底又好笑,只是小小的風寒而已,如此太小題大做了。

小世子回回來我這,總得跟我暗地裏較勁。趁劉慕在屋裏歇息,今兒摔個小花瓶,明兒撕個珍藏字畫,然後跑到劉慕面前控訴我如何如何耍脾氣砸爛奇珍異寶。劉慕相當配合,心疼地捧著我的手說沒弄疼手吧,受傷沒有。小家夥氣得沒吐血,我們倆卻默契地相視一笑。此計不成,再生一計。他誓要跟我拼命,小腦袋瓜子抽風直接撞墻去。等劉慕一出來,哭哭啼啼撲上去,嬌滴滴:嗚嗚嗚……爹啊,母親大人虐打我!

劉慕抱起小家夥進書房,意味不明地笑:“晚上替你收拾她。”

我既無辜又無奈地聳聳肩。

這一回,小家夥鬧騰著要出去打雪仗,跟我一決高下!也只有這個借口可以讓他拿雪球丟我洩憤。閑得無聊,就陪他玩玩。這一玩,卻玩出了端倪。我只是失足跌了一跤,蘇嬤嬤嚇破膽,攙起我,脫口而出:“娘娘如今身子重,不同往日,怎麽能陪著世子鬧成一團?”

我坐在雪地裏,消化她這一句話。

揉碎雪球。雙手凍得發紅。我回頭,對小家夥:“改日再陪你玩。”

匆匆回寢屋。這些天,南蓮不在跟前伺候,蘇嬤嬤說是王爺遣回長安取東西。面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,劉慕自己沒什麽食欲,一反常態地夾了好多菜給我。就連蘇嬤嬤也是一味勸我多吃點,今天熬燕窩明天燉雞湯。這態度……和我對蕭玉瑾是一樣的。

“你是說……我有孕了?”

蘇嬤嬤深知說錯話,連忙噤聲。

“本妃問你話,怎麽不回答?!啞巴了?說話呀!”我第一次沖人擺起王妃架子,憤怒。

“回、回娘娘,是……是王爺下了禁令不得向您提起,能瞞一日是一日。”蘇嬤嬤沒見我發那麽大的脾氣,嚇得腿軟。

我竭力克制自己想發火:“出去。”

“娘娘,王爺為了您,又是請北涼廚子,又是全府上下打點,真是煞費苦心了。”蘇嬤嬤試圖再說點什麽。

我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砸,聲色俱厲:“給我出去!”

這一聲脆響,驚得對面書房的劉慕連忙趕來。見蘇嬤嬤跪在地上,誠惶誠恐,便知道所以然了。他揮手讓蘇嬤嬤退下,想坐下來和我好好談談。我怒火中燒,指門:“你也出去!聽到沒有,出去啊!”

“我,就在外面。”劉慕拗不過我,苦澀地凝望我一眼,走出去關上門。

誠然,劉慕是對我煞費苦心了。我很想相信是我服的藥出了岔子。事實卻擺在眼前——連南蓮都被他支走,可見他知道南蓮幫我熬湯藥之事。孩子就在我腹中孕育,睿智如他,居然會蠢到想瞞我?他一直都知道我不想要孩子,嘴上不反駁也不強求,直到我卸下警惕,私底下卻不知動了什麽手腳。

我撫摸腹中,將來它會越來越鼓,那是我的孩子。可我一點都不想要它。北涼有傳說,自盡者墜入地獄,受永世輪回之苦;墮胎者墜入地獄,受烈火焚燒之痛。我……也會下地獄嗎?燭火忽明忽暗,飛蛾撲上去,劈劈啪啪滋燃起來,是生命的消逝。

我從來都不是劉慕的對手。從來都不是。

所以,每一次和他置氣,每一次都是他先服軟道歉。奇怪的是,每一次他都達到目的了。

我累了。

醒來時,不知哪個深夜。劉慕枕著左手趴在床頭沈睡,右手緊緊抓住我的手,生怕我放手似的。輕一個翻身,他驚醒,眼睛似許久沒有合眼,微微紅腫。

扯開勉強的微笑,問:“醒了?肚子餓嗎?”

“嗯。”我想起來,頭有些沈重。

他走到桌前端起瓷碗,偶爾低聲別過臉幹咳,背影清瘦寂寥。他只是想要一個屬於我們倆的孩子。這放在哪戶人家,不都是為人妻的責任?任他餵我喝粥,忽地淚水浸/濕雙眼:“我……不想下地獄。”

“別胡思亂想。這世上哪兒有什麽地獄?”他軟聲。

“劉慕。”一腔話壓在心底,張口卻化成這兩個字。

“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。相信我,你害怕的事不會發生。”劉慕將我攬在肩頭,試圖驅散我的不安。他幽幽道:“忘了你的北涼。你是我劉慕的妻子,是東楚王妃。縱是有什麽危險,也有我替你們娘兒倆擋著。”

這是他對我的承諾。我居然有那麽一刻願意相信他。有他守著,我們的孩子也許不會像我那樣。這一刻心軟,我已經在向劉慕倒戈,一步步地疏離北涼,叛離王兄。將來……將來,我只希望東楚與北涼能永世交好,不要逼我做抉擇的那一天。

“我只求你答應我一件事。”我道。

“只要你不說不要它,事事都遂你的意。”

“我只求它一生安樂無憂。若是女孩,將來婚嫁由她自行擇偶,不要逼她;若是男孩……請你易改姓氏,不入宗譜。”

東楚史冊有過記載,高宗帝寵愛七兒子,賜姓公子楠,授爵封地,另賞金銀財寶、美人良宅。唯獨不予繼承權,不載入宗譜,終其一生不入政壇。後來,公子楠一生平淡,連史書都不願多灑筆墨。我想,我們的孩子就失去與生俱來的權利,也許會過得好點。

劉慕良久不肯答話。他又想以沈默略去這個問題,但這一次,我要他點頭:“你若不肯答應,就、就休想我會生下它!”

我不是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,明裏暗裏做了那麽多事只是想要我們倆的孩子繼位。而這其中總有利害關系牽扯在裏頭。早聽說有人死於難產。我甚至害怕如果有什麽萬一,劉慕會不會舍大取小?他那麽在乎孩子。

我從不願意接受孩子到現在願意冒險生孩子,已經做出了最大的退讓。許是我的話說得太重了,劉慕終究是點頭妥協。

而我……因為風寒喝藥的關系,像做夢似的過了好幾天,昏昏沈沈。就連劉慕告訴我南蓮失蹤了,我也只是迷糊地嗯了一聲。好半天反應過來,著急地問:“她不是回長安了嗎?怎麽無緣無故失蹤了?”

“你那個陪嫁侍女……有貳心且藏得很深。我擔心她慫恿你拿掉孩子,不得已以你的名義命人送她去長安。途中她打暈侍衛,自己跑了。至今去向不明。”

“她在東楚舉目無親,若不是逼急了不會做這種事。不會是你那些個侍衛見色起了歹意,想侵犯她吧?你說她有貳心,不知有何憑據?”我和南蓮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難,她若想傷害我,我不會沒有察覺。

“也是,口說無憑。找到她了,你親自問她吧。”

南疆名醫蘇江。和我想象出入太大了,原以為是個捋著長須的糟老頭,沒想到不過和劉慕年紀相仿的男子,容貌清秀。替我診脈時,眼睛時時盯著我。神情很古怪,例行問了幾個問題,開方子,叮囑兩句,臨去前還不忘再打量我幾眼。我問劉慕:“你很信任他?”

“沒有他,我活不到現在。怎麽突然這麽問?”

“我不喜歡他。”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。沒由來的一種厭惡。

不喜歡歸不喜歡。蘇江確實醫術精湛,藥到病除。修養幾天,身體倒是輕松了不少,也精神許多。只是湯藥,居然和劉慕一樣沒有間斷過,一日苦似一日。劉慕聽我說不喜歡蘇江,不知有意無意,竟換成了懸絲診脈。隔著紗幔,蘇江倒沒有像初見時那般瞅著我。

盛海花不見了。我記得隨身帶到江南的,也不知被南蓮收到了何處。

午後,我在書房練字。因為南蓮不在,劉慕做主讓蘇嬤嬤回來跟前伺候。她進屋稟報蘇江求見,指名想見我。劉慕放下書,擡眼狐疑地望著我。我也是莫名其妙:“看我做什麽?準是有什麽該註意的事要叮囑我吧。”回頭對蘇嬤嬤,“去,請他進來。”

“小民蘇江給王爺請安,給娘娘請安。”蘇江一手拿著卷軸,頷首行禮。

“不知蘇大夫可有什麽要緊事?”我頭也不擡,兀自練筆。

蘇江掃視劉慕,雙手作揖,道:“小民確實有要事與娘娘相商,不知王爺可否回避?”

誒?找我做什麽?我擱筆,回頭看一眼劉慕,想征詢他的意見。誰知他把書一放,道:“我去看看晉熙的字練得如何。”言罷,帶著蘇嬤嬤離開。書房裏,只留我和他。不知道為什麽,我的心莫名地惴惴不安:是我的胎兒有恙?還是我患了不治之癥生命垂危?

“他讓我交給你。”

蘇江並沒有對我用敬語,眼裏只有冷淡。連卷軸都是直接放在桌案,而非雙手捧上。

“他?誰?”

我拆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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